夤夜夜读笔记

    中国人对自然和命运的认识起之于卜。伏羲氏始做八卦。周文王演伏羲氏之八卦，创《周易》。殷商有人演黄帝之八卦，成《归藏》。夏禹据炎帝之八卦，立《连山》。《周易》，《归藏》和《连山》分别是儒家，道家和墨家的文化源头。也就是说，儒，道，墨全是当初伏羲氏，炎，黄二帝掐手指头脚趾头算命算出来的。

    《周易》尊天，天性喜动，故“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生应该像天一样奋斗不息（儒家）。《归藏》崇地，地性喜静，无为自化。人生应该像地一样清净无为，顺其自然（道家）。  《连山》效山，山止于其所，互不侵犯。人生应该知止兼爱，互不侵犯（墨家）。

    儒家讲究入世，追逐名利自不在话下。孔子除了是个“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如果可以挣钱，即使做市场得守门人这样得贱职也愿意干的人。还是个很会生活，通人情好玩的俗人。他对吃很讲究，肉切的不细不吃，菜的颜色不好不吃，孔夫人就因为厨艺欠佳被打发回家了。好女色，去见天下第一美女，卫灵公夫人南子，竟然看得痴了，久久不肯离去。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在武城听到琴瑟诗歌的声音，调侃说:“杀鸡焉用牛刀”......

    孔子之后，儒家大裂，主要有孟子，荀子2派，一时性善性恶争论纷扰。孟子是个老实人，没有孔子好玩儿，不过讲故事倒是一流。讲道理中规中举。说，王道不是强迫人去行使的，而是自然而然将心中的善释放出来。每个人都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是非之心，辞让之心，扩充发展就成为“仁义礼智”。提出了民本与民权的思想。可惜，到了汉武帝，董仲舒编个三纲五常，彻底跟民主分道扬镳了。接着，程（程颢，程颐）朱（朱熹）理学与陆（陆象山）王（王阳明）心学，4个老夫子在宋明争论不休，你要存天理，我要灭人欲（“存天理，灭人欲”），也不想想，孔老夫子当年看PPMM还丢了魂儿呢，哪里就灭得干净呢。这些老夫子不好玩儿，不看也罢。

    道家讲究出世，什么都不争，所以没人争得过他。老子的不争，是指名利权。指这些不是生命的根本价值，不值得去争，顺其自然。就不争者而言，人之所以争你不过，就在于什么东西都不能改变你那宏大，遥远的追求，就不会因小得而湮灭了自己，也不会因小小的挫折而改变志向。《庄子.达生》里有二则寓言，有点意思。寓言一说一个射手打赌。第一局赢瓦，射手心中无利欲干扰，连发连中。第二局赢银扣，心中有了些许利益，射手面露紧张，连射不中。第三局赢金条，弓弦还未拉，射手就晕过去了。寓言二说周宣王训练斗鸡。练了10天，这只鸡雄纠纠气昂昂到处寻衅。再10天，不主动寻衅，但还有应战之心。于是再训练10天，这下不应战了，但眼藏凶光仍胸怀斗志。最后10天有鸡来寻衅挑战，也没有反应了，好像一只木鸡。其站立台上，心中无敌，敌人不敢上来挑战，都临阵脱逃了。

    寓言是说射手所以得不到其所争的利，是因为利欲熏心，不能自控。斗鸡所以天下无敌，是因为它不以天下为敌。前者倒容易理解，这只木鸡就费思量了。这只不以天下为敌的木鸡，活生生被弄成了只神经病鸡，众鸡不知它发神经，只以为它武功高强，可是这招也不灵。要是周宣王的战士都训练得跟木鸡似的，战场上僵尸般手臂前伸跳动，总有大胆的“以他为敌的天下”灭了他。

    道家什么都不争，但追求“空空大道”。这“空空大道”，似乎是延年益寿之意。《庄子.人世间》那些寓言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庄子说的故事中，那棵大乐树不就是因为无用，才免于刀斧之夭，延年益寿嘛。

    不过，估计只有老庄才真正做到什么都不争。道家流传到后世，什么都要争。东汉末年道家与中国古代神仙方术结合产生道教。四川大邑人张陵（张道陵）学道于鹤鸣山，创立道派。这鹤鸣山偶前年去过，成都平原上一个小山丘，山腰凹出，恰好一容身之所，周围绿树环绕，有些仙气。想那张天师当年落魄于此，为图生计，搭了个茅草棚，开观授道，受道者需交五斗米，因此，也称“五斗米道”。

    另一道教势力，张角，利用道教发了场“黄巾起义”。就是独尊黄老学说的窦太后，也跟儿孙景帝武帝争权争得不亦乐乎。

    中国的道教不同于其它宗教（追求灵魂不朽），不相信灵魂救赎，而专门拯救人的肉体。修炼成仙，获得永生的肉体。道教的养生术蔚为大观：外丹，内丹，存思，守一...甚至房中术。道士们还是很享受生活得嘛。

    佛教也不是它看上去那般超脱。且不说与统治阶级御用宗教的关系。就说南朝梁武帝曾四次放着皇帝不作，要出家当和尚。四次均为群臣用钱一万万两至两万万两赎回。这香火钱还真是不少。

    佛教中国化产生禅宗。禅宗南北宗之分时，南宗创始人六祖慧能被迫逃到广东以逃避杀身之祸。这引来杀戮的原因，不外乎是心中的“欲”。要不然，慧能和神秀也不会誓不两立，水火不容。慧能是个人物。本来是个文盲。可是天赋秉性，因而接了五祖弘忍的衣钵。他不识字，自然主张“不立文字”。他主张顿悟成佛说。他的语录《坛经》为其弟子所记，错别字连篇。他的要义是读经，念佛，坐禅等一系列修习功夫都不必要，只要顿悟就行。并把历代奉为佛法经典的大藏经当作是擦屁股纸。

    这门功夫有趣，偶就厌憎读经，念佛，坐禅，练练这个，等着顿悟就行。悟道也可能与本心有关。受了良好完备的教育，也许丧失了感受自然的本性，反而不能悟道。就像金庸《侠客行》里面那个无名大侠，因为不识字把秘笈上的文字当成小蝌蚪的图形，却练成了天下第一等功夫，那些识字的反而为不认识这些古怪字体而苦恼了。禅宗里有一些破戒嗜酒的禅师，比如布袋和尚，那才是些得道高人。

    荀子性恶说和其后的法家，以及墨子之墨学，可能是最贴近西方法制和自然科学发展轨迹的了。墨子组织的墨家集团不仅是强调实践和献身的学校，也是纪律严明，作风顽强的军事集团。而《墨经》中物理学和几何学知识几乎可以和亚里士多德相比美呢。不过，它们都没能统治社会。西方的人是站在自然的对立面，用理性审视人生。而东方的人，是从自然中感悟人生。

    无论儒家，道家或佛家，谁都没有真正脱离开财富，名誉和地位。后人因之各自需要，在道佛中随意摘取要义而已。

    看起来，从伏羲氏，炎，黄二帝手指头脚趾头流传下来的东东本义相通，形式不同。人类本性若此。西方用理性拷问规范。东方顺应遮掩缺乏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