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愁煞人，天已昏黑，地上映着湿漉漉的两个身影：男子将手掖到长衫下的裤子口袋里，身着百褶裙的女子撑把油纸伞，轻巧地站着与男子脉脉对视，两人都是端然有忧色———这是1963年《早春二月》上映时贴在四处的电影海报。片中的男女在谈“国破山河在”的沉重话题前，还要弹弹钢琴，总之是显而易见地充满了“感伤的小资产阶级的情调”。 

　    当时国家刚从濒临饿死的灾祸中缓过气来，不少影片将镜头对准了知识分子在旧社会走过的艰难曲折的人生道路，譬如《早春二月》、《青春之歌》和《聂耳》。有一种很主流的说法：《早春二月》通过表现小知识分子肖涧秋在寻找出路过程中的苦闷、踯躅、彷徨和寻求真理不得而又不甘苟且偷生、随波逐流的心态，展现了旧社会、旧礼教的残酷无情和知识分子在封建势力重压下的无能为力。 

　　而后，该片中的女主演谢芳和上官云珠又合演了《舞台姐妹》。谁能料到，它们会在文化大革命的运动之初，被一同视为重中之重的两株“大毒草”，罪名就是宣扬资产阶级人道主义、人性论和阶级调和论。可笑的是，《早春二月》因此获得了在全国57个城市放映的机会，这并非因为它通过了审查，而是为了供全国人民批判之用。 

　　上官云珠在拍完《早春二月》的五年之后跳楼自杀了，男主演孙道临也因此被打入冷宫13年。而且全国上下的知识分子都被痛苦地卷入了对这部电影的批判之中。 

　　我啰嗦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说明这部影片在它本身的艺术性之外，承载了太多历史的重量与苦涩。而今年四月，有人宣布要将这部红色经典改成几十集的电视连续剧。该剧的女主角董洁说：“在拍摄上导演会采用一些比较现代的手法，会把江南的景色用电视散文的拍摄手法来表现，让《早春二月》更加具有现代美。”听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我竟心里一惊，不知该作何想。 

　　历史如混浊的急流，不知什么时候会把你卷入漩涡。距今不过是三四十年前，个人的一切思虑感情都要被扫荡掉，小小的影片竟触成历史上风动四方的大事，不仅它被声色俱厉地戴上“放毒”的罪名，还有许多人的生命因它受到胁迫。而今这部同名的电视剧，大约使命单纯，只是一个在景色优美的地方上演的哀婉悱恻的爱情故事，一部会让人们在茶余饭后消遣的偶像剧。 

    来源/新京报   

    2004-10-22